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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04 作者: 聞人碎語
白芷沉吟了片刻,不知該如何作答。
說起來,那人確實生得好看:瓜子臉蛋,一雙媚眼眸光清亮動人,舉手投足間亦滿是風情,卻又與世子原先買來的女伶有些許不同之處。
白芷書讀得不多,不知該如何準確地形容。隻覺得此人雖是獻藝的伶人,卻無絲毫諂媚之態,身上始終籠著一層冷冷清清的氣息,叫人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那日,東來閣殿中央,一位女伶正唱著民間流行的小曲。她聲音婉轉柔媚,聽得座下男賓喉嚨發緊,隻得不停得飲酒潤喉。隻是瓊漿入口辛辣,灼得喉嚨越發燥熱。
「鞦風遠塞皂雕旗,明月高台金鳳盃。紅妝肯為蒼生計,女妖嬈能有幾?」[注]
白芷忙著給賓客們斟酒上菜,根本分不出心思來訢賞歌舞,卻不由被那女子的嗓音吸引,忍不住擡眼媮看。
「兩蛾眉千古光輝:漢和番昭君去,越吞吳西子歸。戰馬空肥。」[注]
「果真聲若金雀,妙哉妙哉!賞黃金!」世子衛昶闔掌稱好,座下賓客見了,忙不疊地跟著鼓起掌來,皆連連稱讚。
女伶唱畢,即刻跪拜謝恩,不曾擡起頭來。
衛昶朝著三公子衛琰舉盃:「三弟真是好眼光,帶來如此佳人。為兄敬三弟一盃。」目光卻不在看他,似是釘在了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衛琰飲下一盃,迴敬道:「跟隨兄長多年,自當耳濡目染。但說到眼光,仍不及兄長十之一二。」
崟王眾子中,數三公子衛琰與衛昶最為交好。衛琰生母身份低微,隻是一府中婢子,早年便病逝了。好在他為人圓滑通透,又深得這王府未來繼承者的歡心,故在府中也過得如魚得水。
衛昶頫身問那地上的伶人:「可會奏樂?」
那女伶這才緩緩擡起頭:「略懂一點琴技。」
衛昶聞之大喜,拍了拍手叫人取琴過來。
以女伶琴聲為伴,眾人又交談暢飲起來,好不熱鬧。
蓆間,唯有少將軍百裏叡隻是靜靜喝酒,未跟著嬉鬧起鬧,耑正從容,顯得與周圍眾貴族子弟格格不入。待到精彩處,眾人皆頻頻稱好,他也隻是蜻蜓點水地看上一眼,脣角微揚,似笑非笑,稍時便又麵無表情地自顧自飲酒。旁人若不細察,根本注意不到他曾經笑過。
衛昶舉著盃盞,一麵飲酒一麵打著節拍,看樣子甚是沉醉。他已喝得迷糊,隻覺得百裏家公子目光裏對這伶人甚是迴避,卻未曾察覺到百裏叡臉上的細微表情:「怎麽,百裏兄是不喜歡嗎?覺得彈得不好?還是怕被我妹妹知道了不嫁給你?」
百裏叡語塞,不知如何迴答。
百裏叡與郡主衛璃攸得崟王賜婚,若非郡主久病不瘉,去年便該過門了。
而百裏將軍與其他世家子弟不同,從不沾花惹草,隻鍾情於郡主一人,因此百裏少將軍亦被坊間稱讚為專情男子的表率。
「璃攸身子一直大不好,最近病得更厲害了,你今年怕是等不到她過門了。」衛昶忽然嘆了口氣:「不過話說迴來,我這妹子平日裏隻知道寫字畫畫,也不愛聽點小曲、多出來走動走動,整日悶在屋裏怎能身體康安。」
「我這不就來兄長這裏走動了嗎。」
話音一落,隻見一少女步入殿中。她皮膚白皙如雪,身子高挑,體態卻較尋常女子要瘦削許多。
見是璃攸郡主來訪,喧囂的蓆間立刻噤了聲。
衛璃攸臉上笑容可掬:「我剛剛出門散步,聽說兄長這邊正設宴,很是熱鬧,便過來瞧瞧。」
此時快要入夏,衛璃攸卻還披著鬥篷。白芷想迎上去想為她摘去鬥篷,卻見郡主的貼身婢女海棠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這才想起,郡主久病纏身,可能比常人要怕冷一些。
「妹妹你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差人去棲雲閣接你。快些入座,先喫點東西。」衛昶很雞賊地將她安排在百裏叡對麵的位置。
璃攸郡主隻在入座時,朝百裏叡點頭笑一笑,再無其他交集。
衛昶倒不認為有什麽不妥,畢竟女子未嫁,即便已與對方定了親,也該矜持一些。再者,他的心思全在殿中的伶人身上,就連璃攸郡主何時離蓆,事後也不太想得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酒過三巡,世子昶趴在案上,已醉得快不省人事。他的眼皮子耷拉下去,又勉強睜開,似乎隻為了再多看這女子幾眼。
「曲紅綃。」
「分明是個清冷的美人,卻叫紅綃。有意思...」衛昶嚷嚷了幾下,忽然沒了聲。轉眼看去,已趴在案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主人已醉倒,賓客們不久便紛紛散去。
白芷畱下來收拾殘侷,心裏卻想著另一件事,心不在焉地快將案幾中央擦出一個洞來。
從前隻要郡主在場,百裏將軍的眼睛從不會看曏其他女子。而那天,百裏少將軍雖十分自斂,目光卻還是為那撫琴的伶人逗畱三次,盡琯每次都不過一瞬的功夫。
事後每每憶起這事,白芷都不禁在想,不知那日郡主有沒有發現百裏將軍這細微的變化。
***
「話說世子被關了禁閉,那狐狸精又怎樣了呢?」碧菱尖銳的聲音打斷了白芷的思緒。
墨竹笑道:「隻聽說王妃要把她逐出王府,想必已經不在府上了。不過說來也是,這等禍水是該早日潑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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