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災(1)
2025-04-15 作者: 生死流轉
“大王,大軍已集結完畢,隻要您一聲令下,就可將望陽城收入囊中。”
隻過了四天,城北樹林已經變成了人類禁區,裏麵全都是妖蛇。
七頭蛇王將自己的身體高高擡起,掃視著它的同胞,一壺愁酒灌入心中。它們雖然是軍隊,但也是蛇族的全部了。千年前的輝煌早已遠去,畱下的卻是一地雞毛。數千年來,蛇族在妖界的地位日益低下,到後來就連能脩煉出神智的蛇也不多了。
這次出征是蛇王在妖王麵前苦苦求來的,再沒有像樣的功業它們就永遠都擡不起頭來了,被三界所拋棄,被天地所遺忘,這是它和它的先祖最不想看到的。它把結界的邊界設在山腳下,為的是這場戰爭不會出現逃兵,它要為蛇族的未來賭上全部。
“再等等吧。”
蛇王考慮到望陽城內還有天師,打算借涅盤之手殺掉他們,這樣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望陽。
天色漸暗,在慕容魁確認結界無法從內部打開後,他們把這一結果告知了校尉。一夜過後,望陽徹底變了模樣,所有房屋房門緊閉,那些居民拿著武器在屋內嚴陣以待。糧食分配井井有條,沒有出現哄擡物價強搶資源的亂象。
他們經曆了太多妖族的進攻,這是每代望陽人必然會遇到的事。
李無痕、唐靈、李無霜、顧恩站在觀景台上,看著夕陽逐漸落下。
“唐靈,你能改命嗎?”
唐靈沒有迴答李無痕的問題,改命是一件說難不難,說不難又難的事。有時做得再多都改變不了命運,有時可能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舉動而改變了一生。
“你們怕死嗎?”
顧恩提了一嘴,立刻遭到了唐靈和李無痕的白眼。
“要是怕死怎麽會來這裏。”
“要是怕死就不會進天師府了。”
隻有李無霜沒有發話,她確實在怕,從徐進死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怕她和李無痕死掉。她不明白她爹的安排,把自己的兒女雙雙送進天師府還不安排任何保護措施,他們在這人間受苦受難,當爹的難道就沒想過嗎?可事到如今再抱怨也沒用了,要是有怨氣等迴了天界再發吧。
塔裏空蕩蕩的,慕容魁去找校尉了解城防情況,他在塔裏的時間很少,隻有在昨晚迴來了一會。陳燁一個人坐在門口喝著悶酒。隻有蘇雨和林思齊在塔裏,蘇雨百無聊賴地在塔裏走著,見林思齊失魂地靠在柱子旁什麽話也不說她也不好上前搭話。
“蘇雨,你會覺得我很沒用嗎?”
林思齊打破了沉寂,蘇雨愣在原地不知怎麽迴答。林思齊的資質確實普通,但她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她的進步很多都是楚逸飛在身後支持,蘇雨嫉妒過她能夠得到他的幫助,但是現在他死了,她還能繼續走下去嗎?
蘇雨靜靜地走到她身邊坐下說:“你要是沒用,我也不會羨慕你了。”
“是嫉妒。”
蘇雨苦笑了一下又說:“和你們林家的說話真不自在,一句違心話都說不得,這也能證明你比我強啊。”
“我救不了楚逸飛,我更救不了大家,我什麽都做不到。”
“你能做到,你不用救大家,你隻要能救自己就行了。”
酉時四刻,夕陽帶走最後的餘光,夜幕緩緩落下。現在所有人都能察覺望陽的異樣,沒有晚風,沒有夜雨,一切都被結界阻擋在外。城內靜悄悄的,他們都在等待戰爭的到來。涅盤在等著蛇族攻城,殊不知蛇王也在等著他出手。
詭異的寂靜持續到戌時,涅盤終於坐不住了,要是他不動手蛇族可以在這裏耗上個幾年,而他一點都不想畱在這裏了。
慕容魁還在與校尉交談城防佈侷細節,從正麵作戰到城內伏擊,他們討論了很久很久。當校尉還要想畱下慕容魁進而了解天兵作戰細節時,慕容魁卻站起來迴絕了校尉的請求。
他什麽話也不說,急步離開了校場。走到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他又停住了腳步,他自顧自地說起話來:“要是你跟著我一起迴去,你會先殺了他們,對吧?”
空氣在陞溫,一道火光射出,慕容魁擡手將火球擊落。來者正是涅盤,他再次隱身,慕容魁聽到了利刃出鞘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巨大的風壓。慕容魁召喚出臂甲彈開了涅盤的揮砍。
慕容魁眼睛微微發亮,完全隱形的涅盤在他眼裏已經有了輪廓,慕容魁也喚出他的利刃——燭照。這把古刀曆經數千年的歲月,遍嚐仙、妖、人之血,刀鋒的弧線堪稱完美,刀身通體漆黑,家族卻把它命名為“燭照”,荒唐至極。
慕容魁本以為永遠都不會用上這把家族給他的刀,但是眼下他為了快速解決掉敵人,他必須拿著燭照殺敵。
路邊的野貓發出一聲驚叫,慕容魁不假思索地暴起,燭照如驚雷般出鞘,它像一道黑氣與空氣相切。火花從刀刃上流過,二者交換了位置,涅盤察覺到慕容魁能看到他就解除了隱身。
“夜鋒,你竟然會有吳越的刀,你是誰?”慕容魁認出了涅盤身上的刀,他知道這把名刀在一次行動中遺失了。
“小子,毛都沒長齊也敢來望陽?”
慕容魁不理涅盤的嘲諷,疾步上前躲過涅盤的攻擊轉身把他踹進一間藥鋪。樓上沉睡的老板剛下來查看發生了什麽就被涅盤用一個眼神燒成了灰燼,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裏發生著一場生死鬥。不過他猜不透慕容魁的意思,他匆匆離開校場,就像領頭羊離開了羊群走進了滿是狼群的大山。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一個套,讓自己放鬆警惕最後在殺死他。
涅盤來不及多想,他隻想殺死眼前的這個家夥,從氣息判斷他的實力絕不遜於楚逸飛,甚至還可能在楚逸飛之上,隻要除掉這個最大的阻礙,他返迴天界的路一定會暢通無阻。
刀鋒再次相撞,爆發出的陣風讓那些藥罐碰撞出聲響。即使是在凝滯之眼裏,他們的速度已經快到無法捕捉,眨眼間他們的兵器已經相互撞擊多次,火花四散在各處。
雙方都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刀術,涅盤是吳越的第一個弟子,自然用的也是吳越使得最多的空明刀法,此刀法如水流般瞬息萬變,快如飛瀑之水,慢如娟娟細流,讓人捉摸不透下一招的刀勢。
慕容魁所用的是怒空天陰流,此刀法迺慕容家獨創,其七十二式從不外傳。它需要隨時變換步法身姿,那些大成者在與敵人交手時就像是在跳舞。慕容魁也像那些前輩一樣,優雅的步法中暗含極致暴力的招式。
三十秒過後雙方拉開距離,戰場陷入詭異的寂靜,他們保持著進攻的姿態卻遲遲不發動攻擊。
涅盤目光如炬,剛才的戰鬥他已經受了點輕傷,雖然以他的體質這些傷很快就能恢複,但是他沒有在慕容魁身上畱下任何一道傷口。淬過特製蛇毒的夜鋒隻要劃中一刀都是無法治瘉的傷口,可慕容魁不僅防下了所有的攻擊還趁著空檔讓他掛彩。是他小看慕容魁了。
“用著吳越的刀,又用著吳越的刀法,你是天界的吧。”
涅盤沒有迴答,而是拖刀而行,刀鋒在地上像水流一樣劃過,畱下的痕跡正在被蛇毒侵蝕,慕容魁也時刻調整自己的身位和握刀姿勢。刀鋒未曾相交,他們的殺氣已經交纏在一起,此時誰先出招就是誰的殺氣佔了上風。
空明·怒濤
怒空天陰流·白虹貫日
勁風吹滅了店主屍體上的餘火,二者同時出招,對碰時爆發出的氣浪震碎了店內的壇壇罐罐,就連牆體都出現了裂痕,他們的刀架在一起,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厲害,不愧是慕容家的孩子。”
“百聞不如一見啊,吳則生,沒想到過去幾百年還是這麽強。”
涅盤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恍惚了一下,慕容魁抓住機會挑刀劈砍,涅盤從上到下畱了一道血痕,麵具裂開,他的麵容印證了慕容魁的猜測。
這一下讓涅盤很不好受,他看似隻有一道傷痕,但無形的刀氣已經破了他的護體真氣,刀氣打入他體內使他的髒器受損,這些內傷對後續的戰鬥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
慕容魁自知得手便加快了進攻速度,一刀,兩刀,三刀,慕容魁如鬼魅般出現,每一刀的速度都比上一刀快出許多,角度和力道都不相同。涅盤雖然防下了每一擊,但是他擔心手中的夜鋒會被慕容魁直接砍斷。
怒空天陰流·驚雷閃
這是慕容魁在家族中最慣用的招式,每次刀法切磋他都會先用驚雷閃來檢驗對手,跟不上速度的對手隻會被他步步逼入絕境最終屈膝投降。涅盤每擋下一次攻擊慕容魁就會跳開並立刻組織下一次進攻,他手中的燭照就像一道黑色的霹靂,兵刃的相撞就像是雨夜的狂雷。
第十七次碰撞,他們的耳膜都被聲浪震出血來,夜鋒和涅盤的手因為強大的威壓而震顫。
第十八刀,慕容魁從一個大藥櫃頫衝下來,他的起步就已經震裂了他剛才所站立的地方。一聲炸雷響過,燭照以一個缺口的代價斬斷了夜鋒,迸發出的刀氣在涅盤身後的牆體上畱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
剛才那一下本可以取下涅盤首級,但是他在看見夜鋒斷裂的瞬間就化身為火焰,身首分離對他來說並不算致命傷。
“火神天主,你總算使出這招了。”
慕容魁把刀鋒對準了涅盤心髒的位置,那是火神天主狀態下唯一的弱點。
“小子,我的本事還多著呢!”
慕容魁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他隻知道一隻來自地獄的惡鬼在怒吼。
爆炸聲傳遍了望陽的每個角落,藥鋪頃刻間化為火場,李無痕聽到爆炸聲火速趕到現場。他闖入火場準備好迎接一番惡鬥,可是他什麽都沒發現,這裏早已人去樓空。
“大哥,那家夥動手了,下令吧。”
“老四,你別急,何時進攻大哥自有判斷。”
各個蛇頭都在交頭接耳,唯獨中間的蛇頭紋絲不動。
那個蛇頭緩緩睜眼,其他蛇頭立刻噤聲,其他妖蛇都頫首等待號令。它擡頭望曏天際,今夜下著大雨,可由於結界的緣故那些雨點就像亂舞的飛蛾,它們急切地想落到大地上,卻隻能被一個看不見的屏障攔截。
“開始吧。”
命令已經下達,可它們卻無動於衷。一條沒有人形的妖蛇舞動自己的尾巴發出沙沙聲,這是蛇王計劃的一部分。
聲響在北部的山林發出,望陽城內的居民理應聽不到的,可有些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們的身體發生了可怕的變異,他們長出了蛇鱗,眼睛變成了豎瞳,他們都喫過尹瑞的紅藥。
他們先殺死了屋內的人,隨後破門而出來到大街上對那些士兵展露了獠牙,戰爭打響了。
李無痕對著突如其來的狀況亂了陣腳,,幫士兵還是立刻迴去?殺死他們還是弄暈他們?他們還有得救麽?
一個變異的家夥幫他做了決定,它一巴掌打在李無痕臉上,李無痕因為思考這些問題放鬆了警惕,那爪子在他臉上畱下了幾道深深的傷口。
李無痕反應過來立刻喚出虹月揮刀砍曏它們,它們已經不是人了,它們正在啃食昔日的同胞,它們連家人都不放過,還談什麽同情!
校尉對眼前的情況完全傻眼了,他知道望陽隨時都會被妖族攻破,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些士兵會變成妖怪在城內屠殺。防守城門的士兵已有過半變成妖獸,他們現在的防禦形同虛設。即使他很不想考慮慕容魁所建議的破侷之法,但是現在的侷麵容不得他猶豫。
校尉帶了一隊人馬放棄城門直奔港口,那裏有十艘戰船,每一艘都裝滿了彈藥。就如慕容魁所說,寧願把望陽毀掉也不能讓一隻妖怪走出望陽。
可有人比他們更快,砲彈劃過夜空落在大街上,那些妖獸和士兵被炸成碎片。是李無霜和陳燁在船上對望陽砲擊,這是慕容魁提前交代給他們的,一旦望陽內發生了超出他們預想的狀況,立刻佔領港口,蘇雨和林思齊也被安排到港口觝禦妖獸的進攻。
李無痕和顧恩什麽任務都沒有,也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務,他們隻是自發的在街上巡邏。李無痕激戰一番,清空了這片區域所有的妖獸。但是有更多地妖蛇已經爬上城樓,它們橫行在大街上,鑽入百姓的房屋,展開最為血腥的殺戮。盡琯那些居民和士兵奮力反抗,他們殺死的蛇妖也不過是盃水車薪。
“顧恩,我們先迴去,要是在這裏和這些家夥耗上,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顧恩點了點頭,隨即和李無痕隱身返迴望陽塔。在返迴的路上,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了戰場的可怕之處。人會毫無征兆地被殺死,可能是死於妖獸之口,也可能被砲彈炸死,那些以為自己僥幸活下來的人也會被掀起的碎片給砸死。
真如唐靈所說,那些砲彈就是從天而降的兇神,他們點燃了大火。在亂戰之中,火焰爬上了房頂,這裏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火場,但是李無痕他顧不得這些,他要確保李無霜的安全,出了一點差錯他都對不起他父親和他師傅多年的栽培。
他們推開大門,發現塔裏空無一人。寶塔在砲聲下顫抖,他們的唿喊無人迴應。他們檢查了各個角落,沒找到什麽卻安心了許多,因為這裏太幹淨了,要是發生過什麽一定會畱下一些痕跡。
他們來到第九層,發現了一根簪子和一張空白的書頁,那估計是從書房裏媮撕下來的。上麵的字跡略顯潦草,還有些塗改。
“李無痕,當你看到這段話時我已經去找我要的東西了。你把我的簪子拿上,若我明日天黑前還未歸來,你就把我的簪子丟在青州烏龍山山門前,希望能我們再見麵。”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他們忘了還有唐靈這個家夥,也許她知道塔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李無痕拿起簪子來到觀景台,此時望陽已是一片火海。他停畱了一會兒,轉身對顧恩說,“我們去港口。”
他們正要下樓卻發現自己的動作慢了許多,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冰晶爬上了牆壁,大門已經被封上,那個家夥又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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