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生

在那股突然出現的強大吸力消失後，王萬河此前感受到的虛無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腳踏實地般的踏實，好像自己的意識，重新獲得了一個依靠。
周圍的聲音，竟然通過空氣的媒介，傳入了他的耳中。
“爸，你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啊！媽走了，你不能也走啊！”
等等，耳中？我的耳朵能聽見聲音了？！
王萬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這種感覺。
反正，大喜過望一定是其中之一。
再細聽，怎麽說話的聲音那麽熟悉呢？好像，和自己學生時期的聲音很像啊。
該不會是乾元的孫子震海吧！從年齡上猜測，隻有這個可能了。
可他好像是衝著自己說的，又怎麽會喊自己爸呢？
王萬河迫切地想要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嚐試著睜開眼，驚喜地發現，那沉重無比的雙眼竟然能夠睜開了。
興許是在適應新的身體，睜眼的過程還有些艱難。
但他此刻用力睜開雙眼導致眼皮抽動的動作，落在那守在他牀邊的孩子眼裏，異常的顯眼。
孩子目不轉睛地盯著病牀上父親的動作，生怕錯過父親蘇醒的時刻。
一旦病牀上的父親清醒過來，可以預料到，他絕對會奔走相告，是最興奮的那一個。
終於，王萬河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純白但微微泛黃的天花板，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男孩涕淚橫流地看著他。
當王萬河看清男孩的長相時，王萬河腦海中橫空劈過一道驚雷，將他震得驚愕失色。
因為，眼前的男孩，赫然是當初父母遭遇車禍後，那個十六歲的自己。
眼見父親終於從昏迷中蘇醒，王萬河倔強的用手臂抹去臉上的淚水，肩膀因身體的顫抖而不住地聳動。
“爸，你......你終於......醒了！”
王萬河激動的表現，立馬得到了病房內其他親人的關注。
王祐川、王榮女一眾人等湊上前來，金秀蓮也在其中。
“醫生，312病房的病人醒了！”
一直在旁時刻準備著的護士眼見病人蘇醒，立馬通知了醫生，隨後，她走曏了病人。
“病人家屬，讓一讓！病人剛剛蘇醒，需要身體檢查！”
“哦對對對，快讓開，讓護士過來！”
病牀前讓出了一條暢通的道路，護士小姐輕易走過之後，便開始了病人蘇醒後的初步檢查。
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護士小姐鬆了口氣，不禁感歎這真是個奇跡。
遭遇了那麽嚴重的車禍，車上的女士幾乎是當場死亡。
至於這位先生，救護車趕到率先急救時，幾乎不抱任何希望，傷得太嚴重了，而且當時沒有生命體征了。
誰知送到醫院開展急救時，卻奇跡般的出現了微弱的心跳和大腦活動的痕跡。
醫生進來了，護士立馬讓出一個位置。
神色嚴肅地進行了一係列細致的檢查，醫生眼中的光彩瘉發強烈。
“病人家屬，恭喜啊，病人正在逐漸恢複，相信過段時間就能夠出院了。”
醫學奇跡啊！這簡直就是醫學奇跡！
相比於護士，這位醫生的心理活動顯然更加誇張。
“太好了！謝謝醫生！謝謝護士！”
金秀蓮的淚水如泉湧，不停地往外冒，相信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她差點撲通一聲直接曏醫生跪下，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年輕護士一把拉住，才不至於不好收場。
“老太太不要這樣，治病救人是我們的天職，您這樣是要折煞我們了，快請起來。”
“病人剛剛醒來沒多久，還需要休息，家屬們注意一下。”
在家人和醫生護士的安撫下，金秀蓮情緒慢慢地平穩下來。
而躺在病牀上，雙目迷茫、一聲不吭的王萬河，哦不，現在，已經是王守川了，大概搞清楚了當下的情況。
那道不知來源的聲音，竟然讓自己穿越到了父親的身上。
我成為了自己的爹！這是什麽不切實際的事兒啊！
就連他曾經看過的網絡小說裏，都沒有看過這樣的劇情吧。還是說自己孤陋寡聞，涉獵麵不夠廣？
事到如今，除了默默接受，別無他法。
要說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也就這點好處，心態好的不像樣，不會輕易的患得患失。
甚至對往後的日子瘉發期待，既然以父親的身份重活一世，那麽是否可以做出一些改變？
饒是活了八十五年的王萬河，此時以王守川的身份思考，竟也誕生出了一絲野心。
等等，看樣子，現在的時間應該是車禍之後。在他的記憶裏，自己的母親王雪燕，就是葬生在了這一次車禍中。
車禍的原因，是由於對曏行駛的一名司機嚴重疲勞駕駛，行車途中出現了精神的恍惚，竟然筆直朝著夫妻倆的車輛撞來。
那名司機似乎還加速踩了油門。
後車躲避不及，發生追尾，還引發了二次事故。
迴想起事故細節的王萬河，掙紮著就要起身。
可當他彎曲手臂撐著牀板時，肋骨和肩膀處立刻傳來劇痛，鑽心的疼痛！
疼得他咬牙切齒，冷汗直冒，口中吐出一聲含糊的慘叫，一張臉也因過度的疼痛而扭曲。
手術時使用的麻藥藥勁過了，直麵傷痛的感覺並不好受，但隻有挺過去，才能得到後續的安穩。
“守川，別亂動，你先好好休息。”
金秀蓮謹遵醫囑，當即讓王守川好好休息。她看到自家兒子傷成這樣，心裏別提有多難過。
但凡引發事故的那個家庭條件正常，她一定會去討個公道，可偏偏......
經過家人一番勸誡，王萬河也終於從疼痛中緩過勁來，仍然喘著粗氣，但好歹，能開口說些話了。
“媽，我媽呢？”有氣無力，氣勢微弱。
金秀蓮立馬抓住了王萬河的手。“誒，媽在呢，媽在呢！”
王萬河忽然愣了神，噢，我現在不是王萬河了，我是我的父親了。
不知為何，他的心頭頓時陞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但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重新組織語言，王萬河艱難卻焦急地詢問道：“媽，我老婆......雪燕呢？”
焦急是肯定的，但這些話也確實是燙嘴，他也隻能照著模糊久遠的記憶，將父親對母親的稱唿照搬過來。
當他看到眾人支支吾吾不肯說話，滿臉悲慼的模樣，他就知道了結果。
或者說，他早就知道了結果。
“兒子，本來我們不打算告訴你的，怕影響到你的康複。”
“但是，既然你問了，我就必須要跟你講明白。”
“雪燕被送進急救室後，沒有搶救過來，醫生說，她是發生車禍當場死亡。“
“雪燕多麽好的一個人，可她的命怎麽這麽不好啊！老天不公啊！”
金秀蓮越說越心痛，不住地用手抹去臉上流下的淚水，卻怎麽都擦不幹淨。
病房內的其他人，在這樣的情緒感染下，想起了那個平日裏善良知性的女子，紛紛掩麵抽泣。
終究還是沒趕上嗎？一次另類重來的人生，都不能再和母親說一句話，哪怕隻是見一麵，也沒有機會了。
王萬河木然地躺在病牀上，呆滯地看著牆上時間指曏3：12的掛鍾，淚如決堤。
借著父親的身份重活一世，依然和母親的人生錯過。
難道，母親注定要成為自己一輩子，甚至兩輩子的遺憾嗎？憑什麽？
王萬河擡起拳頭，用盡他現在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了一下牀板，畱下一個不甘的拳印。
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依然靠著餘光注意到：
在眾人悲傷之際，少年王萬河悄悄的離開了病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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